斜杠青年,苏东坡!
说起斜杠青年,我以为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负此名。
他多才多艺、博学多识,
他历经风雨、披荆斩棘,
他居庙堂之高而不自傲、处江湖之远而不自弃,
他曾是达官显贵,沦为一介农夫,
他是文化大伽,也是烹饪大师,
他既有体温,也有表情,
他可敬、可爱又可亲,
他是神一般的存在,
他是我心中永远的偶像,
他就是苏某——苏轼!
他也是苏某某——苏东坡!
苏轼是一位有志青年、有为青年。
自幼即“奋励有当世志”, “至君尧舜,此事何难”。
二十多岁时就名动京师,官运亨通。
他既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磨砺,也有中央国家机关的顶层设计经验。
他由科级、处级、厅级一路升至副部、正部,曾任翰林学士、礼部尚书。
苏轼做官有做官的样子,正如他做菜就要做得好吃一样。
他以天下为己任, “涤荡振刷,而卓然有所立”。
他在地方为官时的政绩至今仍广为传颂。
杭州“苏堤”、扬州“苏亭”是苏轼为官留下的不朽记忆与永恒丰碑。
如果不是政局的动荡、人事的更替,想必他会成为一位名垂千史的官员。
然而,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抑或成就人。
性格决定命运。苏轼为官有一个致命缺陷:就是不会阿谀奉承。
王安石当宰相时他支持司马光,司马光搞改革时他又觉得王安石变法还行。
他“赋性刚拙,议论不随”的忠贞刚正,与“对人不对事“的官场逻辑格格不入。
他曾经是那样的献身官场、迷恋官场、垂涎官场,即使是“乌台诗案“后仍心存一丝幻想,好在这一丝幻想变成了美丽的现实,宋哲宗即位后让他当上了大官。
虽然政治放逐了他,但他还没有放逐政治,直至晚年被贬谪惠州之后他的政治意愿才彻底灰飞烟灭。
官场失意是成就他千古绝才的天然酵母。
官场史上可以没有苏轼这样的官员,但文化史上却不能让他缺席。
“愤怒出诗作”,是世界文化史上的普遍现象。
“失意出诗人”,是中国文化史上的独特景观。
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“官本位”思想,让多少英雄豪杰在官场失意之后蜕变成文化伟人。
或者说,文人本该是他们应有的模样。只是官场失意将他们还原成文化伟人而已。
这不是一种悲哀,应是一种窃喜、一种幸运,留下后人对他们无尽的瞻仰和致敬。
毕竟培植一棵文化参天大树所需要的时间、空间与境遇、精力远比培植一棵他类大树要难得多。
“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” 这是他被贬黄州之后,恃才未遇、官场失意并有所期盼的心迹流露。
好在他没有在怀抱这一丝丝期望中痴迷、放纵,而是寄情山水,将孤独的灵魂安放在诗词、书画、耕作、饮食之上。
(湖北黄冈东坡赤壁)
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,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。
“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”,短短10字,为我们再现了苏轼失意之时孤寂夜晚的缩影。
他白天在东坡耕作之后,晚上就着“东坡肉“酌一杯小酒,如果有三朋四友,饭后就泛舟长江之上,吟唱那”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”
更多的时候则是,数着挂在房梁上那为数不多的钱发愁,随后将失意与穷苦移情于诗词、书画,抑或思考一下如何让小麦产量更高、菜品味道更好。
在一个个孤寂的夜晚,经一次次功力的淬炼,苏轼的文化才能得以提升并渐至佳境。
苏轼是一个文艺青年、文化全才。
诗、词、文、书画、音乐、佛理,样样精通,尤其是词、散文、书法三项,皆可雄视千年。
不管久远的历史、辽阔的宇宙,还是世间的烦恼、个人的失意,到他笔下都有了一种美好的诚实、怦然的心动,让人产生感应。
苏轼的书法,我最爱《寒食贴》,其在我心中的地位与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不相伯仲。
他在孤独、随意之中流露出大气、倔强和那么一点点天真。
苏轼这斜杠青年确实有点邪。
他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,干一样、成一样。
“枕上梦魂惊,晓檐疏雨零。”苏轼与朝云一夜缠绵后,似乎有点乏力了。
朝云心疼东坡,一大早就起床,想为东坡做点好吃的补补。除了有点五花肉外,再没找到别的了。于是她将肉炖好,然后叫起东坡。
东坡一边吃着肉,一边向朝云了解情况后,随即吟诗道:“净洗铛,少着水,柴头罨烟焰不起。待他自熟莫催他,火候足时他自美。黄州好猪肉,价贱如泥土。富者不肯食,贫者不解煮。早晨起来打两碗,饱得自家君莫管。”
烹小鲜如谋大作。苏轼将朝云不经意的烹饪上升至经验层面,让“东坡肉“的香味自古飘到今。
苏轼是一个佛系青年、风一样的青年。
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
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
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。
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陶渊明的坎坷经历及其田园梦想,照映并牵引着身处逆境的苏轼。
和陶渊明的诗,是苏轼在那些飘泊年代的特别爱好和精神寄托。
淡泊名利、超然物外,像风一样游荡、像风一样自由,成为苏轼相当一段时期的生命状态。
他期待在风雨过后,在生命时光的某一瞬,好好享受田园斜径、白云出岫、泛江楫歌。
生命最高级的况味,莫过于能在失意的境遇、贫瘠的土地上,更深地懂得风景。
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
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
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这一刻,在期待中隐忍已久的苏轼似乎像是在隧道里摸着黑走了许久,豁然开朗地看见了光。
旷达通透的秉性,让他在对抗世俗中逐渐删除了功利,也积淀了他成为文化巨人的基因。
最难得的是,他能苦中作乐。
罗浮山下四时春,卢橘杨梅次第新。
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。
苏轼到哪,都能找到美味。到惠州品尝到了荔枝,到儋州找到了生蚝。
他在《食蚝》中写道:
“己卯冬至前二日,海蛮献蚝。剖之,得数升。肉与浆入与酒并煮,食之甚美,未始有也。”
最有意思的是,他多次叮嘱其子切勿将生蚝鲜美的消息外泄,以免京城官员知道了会分羹美味。
苏轼是一个有血有肉、有情有爱的青年。
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这诗是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,现在很多人都当作爱情诗来引用,实际上是误解。当然这美好的诗句被错用也算是一种善意的传承。
苏轼与其弟弟苏辙两人手足情深,彼此照应,相互帮扶,荣辱与共,灵魂契合,留下了许多感人至深的故事。
我无意中有一个重大发现:世间最经典、最精彩的情诗,大都是写给“情人”而不是写给妻子的。
然而,苏轼的著名情诗是写给他妻子的。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
这是苏轼怀念妻子王弗的词。王弗是苏轼的人生中第一位红颜知己,只可惜她太早亡故,没能陪伴苏轼走太远。
凄凉是天地对一切高贵人生的自然总结。
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舟。
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
这是苏轼一生中写的最后一首诗。
人生的风雨谁也无法预料、无法躲避。
苏轼的一生,是漂泊的一生,命运多舛,仕途跌宕。
从前车马很慢。然,苏轼走过很多地方、走过天南海北。
记得前不久,有视频号专门用动画形式制作了苏轼一生的足迹,火遍网络。
(录自视频号,因未找到原创作者,故未注明作者或引用其视频号)
那嘀嘀哒哒的马蹄声,勾勒出了苏轼像星星一样时明时暗的一生。
那有些悲凉也有些欢快的音乐声,让我们不得不再次仰望这颗天上的星。
1101年七月二十八日,苏轼在北归途中病逝于常州,享年65岁。
巨星陨落,山河同悲!
按时下的官场规格,他离世的消息恐怕连登上报刊的资格也没有。
千年芳华,苏轼正青春!
苏轼的躯体走了,但留下了文化的“苏海”,直到今天我们依然畅游在这茫茫大海中怡然自得,仿佛苏轼那风一样的影子仍在眼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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